709，我们在历史现场（11.07.11）

我们在历史现场
作者／我也是马来西亚人 Jul 11, 2011 10:34:10 am

【我也是马来西亚人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，让我决定参与净选盟的和平集会。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，我在面子书上，部落格里和朋友们分享我一定会出席。而接下来的好几天，我陆陆续续收到大家的关心，鼓励和加油，让我倍感温暖。 当天早上10时，我和友人到达了富都车站，接着步行到亚罗街（Jalan Alor） 与另一群朋友会合。路上出奇地冷清，友人还笑称要在富都路扮演”仆街少男”，好让他能一举成名。然而，第一次参加集会的我却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气压。 早上11时30分，当我们在策划如何步行到茨厂街时，手机里，网络上陆续传来警方开始关闭轻快铁站，逮捕民众和发射催泪弹的消息。说来奇怪，我内心的恐惧，忽然间被一股莫名的愤怒所淹没。 我告诉自己，够了，我真的受够了！到底这个政权在害怕什么？为何它不能容纳不同的声音？ 接着，有经验的友人给我们信心喊话，把我们分成两三人一组，分开步行到茨厂街。一路上，我们看到零星的“路人”，分别朝着茨厂街，占美回教堂（Masjid Jamek）和独立广场等热点前进。大家点头微笑，虽然表面没说，但是彼此眼神中都是满满地热血澎湃。 来到原本门可罗雀的茨厂街，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净选盟的支持者，大家开始高喊口号，情绪高涨。伴随着由远而进的脚步声，我看到一批又一批的集会者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！ 不过一瞬间，放眼四周尽是黑衣黄军，目测没有一万人，也至少有八千人！ 此刻，我感动莫名，因为黄潮终于泛滥，我们，不再是孤独的战士！相信我，大家在网络照片里所看到的震撼，绝对没有亲临現場的十分之一！ 绕着茨厂街的街道，我们缓缓前进到黄军的聚集地——富都街的马来亚银行大厦，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这里就是我们和“镇暴军”（或简称“暴军”）的战场。

我们非常守秩序，每当有车辆经过，大家会自动自发开路让车子通行。除了高喊口号，某些集会者开始拍照，开始换上黄衣，开始和外国人交谈，还一度高唱国歌。我们在等待与别处的黄军聚集，然后一起步行到默迪卡体育馆。这里宛如一场歌舞升平的嘉年华，我必须强调，我们不是暴徒。

然而，好景不长，“暴军”登场了。 “暴军”木无表情。他们残酷不仁。他们一方面拿着人民的俸禄，另一方面却向人民开战！几乎在没有任何先兆之下，“暴军”向和平集会者发射水炮，试图驱散人群。水炮射下，我们退了五步，水炮停止，我们往前十步。 面对“暴军”，我们心里都有着同一个信念：为了达到干净的选举，为了不负全国人民的期待，身在第一线的我们没有退路！我们不能退！ 接着，“暴军”的粗暴升级。他们开始发射催泪弹。一起逃难的日子，也随着第一颗弹头的落下，正式开始。 我和千万个集会新丁一样，对催泪弹完全没有概念。原来，只要被少許的烟雾碰到眼睛，就会刺痛和不断流眼淚，身在烟雾之内，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。因為当场的人实在太多，我們无处可逃，唯有一直被“暴军”的催泪弹打得慌张四逃，眼泪直流。 在白色烟雾下，我看不清前方的路，但我看见了人性，也看见了一个真正的马来西亚。 我们不分种族，一同扶起跌倒的人； 我们摒住呼吸，让路给缺氧的人； 我们手牽手，攀过一个又一个斜坡和篱笆； 大家心连心，抵抗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与粗暴，之后往前方奋力踏出艰难却感动的每一步。 几度对抗之后，我们富都路再次聚合，当时无论街头街尾都有镇暴队和水炮车驻守，我们顿成困兽。大家双眼通红，疲惫不堪，一起在马路上席地而坐，再次向警方展示出我们和平集会的意愿。 我坐在​路旁，忽然看到前方集体起立，高唱国歌，我发誓，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国歌。我的眼泪开始不听使唤地缓缓流下，感慨为何一场高度克制的和平请愿，会被扭曲成示威暴动？而和平集会的人民则被当成恐怖分子般对待？ 现实里的下一秒，催泪弹又到。面对这一轮疯狂的前后夹攻，我们根本无路可逃，眼看大家将无可避免地吸入更多的化学烟雾，承受更大的痛苦。。。然而，人善人欺天不欺，就在最紧急的关头，大雨倾盆而下！雨水把催泪弹的伤害大幅减低，让我们有更充裕的时间逃离。我相信，是连上天也看不过眼这些暴军的举动吧！ 见证水炮射向同善医院 人潮四散，有的奔向同善医院，我和友人则往更高处的学校方向跑去…… 达到高处后，我看见暴军向同善医院发射水炮，近乎疯狂地轰炸！街上有人高喊别射医院，但他们依然故我……我想他们疯了，真的疯了！ 还有，我听说有不知名的勇士在催泪弹与水炮的攻击下，张开双手，用微弱的身躯阻挡水炮车的前进，只为了让身后的民众有更多的时间离开…… 709的那个午后，许多感人的故事，许多感动的画面，都赤裸裸地发生在我眼前。我對自己說，若今天我能侥幸逃生，明天，我有责任把真相告诉全世界！ 那些已经被控制的媒体： 不要告诉我只有六千人出席； 不要告诉我没有催泪弹射进同善医院； 不要告诉我，我们这些手无寸铁，冒着可能被抓被打给关或再也见不到家人爱人的​危险，一心只​盼要求来届大选干净公平却被水炮打到内伤，被催泪​弹射到快断气的老百姓是暴力乱象的源头或祸首！ 不要告诉我这些。 我们都在历史的现场，见证暴军的粗暴行为！ 我们的名字不是暴动者，我们都是马来西亚人！ 原文刊登于独立新闻在线